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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6日　傑弗裡‧奧‧馬雷—聯合國開發計劃署艾滋病工作組主任的發言

　　編輯提示：這是聯合國開發計劃署艾滋病工作組主任傑弗裡‧奧‧馬雷的關於全球男男性行為人群艾滋病工作論壇的預備會議的講話全文，也是墨西哥世界艾滋病大會關於「隱性人群：男男性行為人群與全球艾滋病疫情」論題的一個部分。

　　請允許我首先向本次論壇副主席喬治‧阿亞拉及所有參與到本次「全球男男性行為與艾滋病疫情論壇」的朋友們表示感謝和祝賀。這是一次及時，重要並且順利的會議。

　　正如羅伯特剛才介紹的那樣，十五年前，也就是1993年末，我成為了一個新興的NGO「世界艾滋病聯盟」執行長官，儘管我是該組織第一任執行長官，但是建立這個組織並不是我的主意。組織建立的理念，緣於資助方想把更多的資源用在艾滋病工作中的社區層面。不久，選舉委員會推薦了我，並將選舉結果通報給了資助方。後來，一位英國發展協助機構的高層官員失望而難過地宣佈：「我們的組織將要被一個同性戀所領導了。」

　　分享這段往事，是想在我發言之前，和大家回顧歷史上曾發生的一些事。

　　我們都知道，是同性戀人群及變性人群在80年代初期最初提出了安全性行為的概念；是這個人群，以及我們的朋友們和關愛我們的人們，啟動了家庭關愛項目以及安全套普及運動; 是這個人群提出諸多艾滋病理念。回顧社區在抗擊艾滋病的歷史會看到，整個行動不僅僅是在北半球，而是觸及到了全世界。

　　那麼發生了呢？在經過了男同性戀人群和變性人群作為先鋒領導，並得到來自女同性戀社區組織的支持和幫助開展活動的漫長歲月之後，整個世界似乎是昨天才剛剛發現在男同性戀人群中存在艾滋病疫情似的，這是說不通的。

　　在我們談論未來的時候，回顧歷史是很有意義的。過去的歷史中，我們面對了針對同志人群參與並現身於艾滋病防治工作中的阻力，這不僅僅只來自大衛‧納巴羅先生。我認為剛才提到的英國高層官員並不是極端的恐同者。我想，他以及他的支持者陣營對我在艾滋病聯盟的工作的反對，是來自於他們所認為的以下重要因素：

　　‧ 他們也許錯誤地認為，在南半球，絕大多數艾滋病毒感染者是通過異性戀性接觸傳播網絡感染的。

　　‧ 他們也許認為，（這是是對的），對艾滋病的歧視以及南半球國家領導人的不作為，是緣於對同性戀人群的歧視和恐懼，同時，艾滋病工作日程似乎是被北半球同性戀強加給他們的。

　　‧ 他們也許只是希望同志人群工作只是他們舊有工作團隊中的一個部分，不要太顯眼，也不要太觸及問題本質。

　　有趣的是，除非工作需要，我從不把自己看成是是一個同性戀活動家。我自認為是一個社區活動者，我認為，應該由被疫情影響的人群來應對疫情；我也自認為是一個人權活動者，為了性少數人群而抗爭，同時也為承受歧視和不公正待遇的邊緣人群而抗爭。

　　於是，我開始在艾滋病聯盟工作，為社區抗擊艾滋病工作提供支持，其中包括了男男性行為人群和變性人群的工作，不過回顧過去，這方面開展的工作沒有達到應有的程度。很多同志人群擁護我，原因幾乎一致：我很努力的為防治艾滋病而工作，不論在國際非政府組織，在資助機構，還是在聯合國機構，但是我不刻意表現出「同志」傾向，或者過多參與同性戀的話題。

　　幸運的是，無作為的官僚主義者同勇敢的社區同志先驅相比，還是佔少數的。在座各位很多都是這些先驅中的一員。堅毅而執著的先行者們在暗淡的90年代，始終堅持在同志人群艾滋病防治工作前沿，面對重重阻力和資源的匱乏，在印度，塞內加爾，墨西哥，厄瓜多爾以及全世界，遍佈他們的足跡。

　　大衛‧威爾遜先生昨天的講話非常精彩，但是他提到他沒有看到在發展中國家有針對MSM人群實施項目的成功案例。今天一早，我就發給了他一些相關材料，也是關於在坐各位平日工作的材料。在座各位的工作向大衛先生展示了男男性行為的複雜多樣性，同時也展示了當有足夠的資源支持時，不論在何處，不論是對使用何種語言的人群，在MSM人群中開展防艾工作都會起到對疫情的抑制。

　　我們也要感謝流行病學專家們收集並發佈相關數據---這對我們把MSM問題公開化是非常重要的！

　　我們也必須感謝那些小額資助方們——Hivos組織，AmFAR組織，埃爾頓‧強先生，福特基金會，麥克阿瑟先生——有的大資金方開始關注其他領域時，他們仍然在一如既往的支持著我們。

　　當然，我們同樣要感謝在座各位所有人參與到此次論壇中，帶來了數據，項目，批評和熱情，使MSM艾滋病問題逐漸被廣泛關注。

　　昨天， Jorge Saavedra說：是女性領導了女權運動；那麼除了同志人群，有誰會為這個人群的利益進行抗爭呢？尤其是在面對這樣一場重大的疫情的時刻。

　　我們聚集在這裡，是因為我們堅毅，勇氣，並有成功的經驗和相關數據。我們也因此浮出水面在這裡公開身份討論問題。

　　我們現在處在特殊時期，昨天下午我見到了聯合國艾滋病規劃署副主任Michel Sidibe先生，他告訴我說，華盛頓郵報認為這次墨西哥會議中MSM人群中的艾滋病問題已經被推向一個世界性議題，這類似於在在德班會議上，非洲南部的艾滋病疫情得到暴露一樣。

　　但是，請牢記我們在過去十五年間所遇到的阻力，以及我們將要面對的如下挑戰：

　　‧我們必須進一步加大在性少數人群中開展艾滋病防治工作的力度，但是我們要瞭解，政府部門不會因為這個人群中存在重大疫情而放棄領導，資助和應對的權利。

　　‧我們要在各種會議場合中有一席之地，要大膽表現。當大家在歡迎其他身份人群比如變性人群，性工作者，吸毒人群，女性感染者以及男性異性戀感染者時，我們要充分表達我們自己的身份，告訴他們，我們是誰。

　　‧我們要把各種性少數人群的工作整合起來，涵蓋整個性少數人群的健康，以及男男性行為人群和變性人群的艾滋病防治工作。

　　那麼，聯合國在這些應對之中應承擔什麼角色呢？

　　剛才提到了無所作為的官僚；提到了堅忍不拔的草根活動者以及奮戰在最前沿的流行病學專家，真是形成了鮮明對比。當提到聯合國艾滋病規劃署以及其他合作機構的成員時，我要感謝他們一直不倦怠地工作，使聯合國系統成為解決問題的機構，而不是帶來麻煩的機構。全球論壇的理事會應該知道，Michael Bartos先生提供了多麼重要的支持；加勒比弱勢人群組織聯盟同Michel DeGroulard和Nestor Arias先生一直緊密的合作；泛美衛生組織也一直在支持消除對同性戀恐懼的活動。在座的很多聯合國機構成員，都在同MSM社區組織進行接觸，並且希望說服猶豫不決的政府加入進來，從中國，到印度，到烏干達再到圭亞那都是如此。Peter Piot先生也正如昨天所表現的那樣，作為一個異性戀，一直在這個問題上進行積極倡導，盡最大可能使人們團結起來面對這個問題。

　　但是我們所有人都認為我們做得還不夠。

　　除了聯合國艾滋病規劃署之外，整個聯合國系統都行動起來了。

　　‧人權事務高層辦公室在發揮作用

　　‧根據聯合國開發計劃署最新的戰略計劃，我的同事們在民主治理項目活動中，會把對邊緣人群和弱勢人群的人權問題作為優先議題，他們已經承諾其中將包括性少數人群。

　　‧世界衛生組織基本上還沒有在同志人群健康方面做出足夠的貢獻，不過可以透露的是，下周肯定會看到他們會與聯合國開發計劃署一起開展在人口繁殖健康方面的活動，活動中會在MSM問題上進行研究。

　　‧到目前為止，這個議題上的頭等大事，就是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已經積極表達對男男性行為人群中艾滋病疫情的關切，這周他還會繼續重申。

　　那麼作為聯合國艾滋病規劃署，新的戰略會是什麼樣的呢？

　　對此我還不是很肯定，因為一切都在發展中，不過有一些想法，很希望和大家分享。

　　首先，這不是聯合國開發計劃署或者聯合國艾滋病規劃署單獨的戰略，而是所有10個組成機構及秘書處的整體戰略。每個機構有自己的角色：

　　‧聯合國開發計劃署在法律，人權，性別，社區參與方面發揮作用

　　‧世界衛生組織在健康服務及健康系統中發揮作用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教育方面發揮作用

　　‧聯合國毒品與犯罪辦公室負責監獄系統的男男性行為以及毒品和男男性行為問題。

　　‧聯合國艾滋病規劃署進行全局協調和倡導

　　‧如大衛威爾遜先生昨天說的，世界銀行已經承諾要開展大型項目為政策制定者提供MSM與艾滋病疫情的相關數據

　　還遠遠不止以上這些

　　‧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已經承諾在他們開展的青年工作中加入「同志」的相關內容

　　‧聯合國人口基金會關注於安全套推廣及潤滑油的可及，以及男性性工作者問題

　　‧聯合國勞工組織會在全球工作場所闡述「同志」問題

　　‧甚至，聯合國難民署以及世界糧食組織也承諾會在這個問題上給予更多關注

　　其次，應該承認，聯合國系統中有不少人對在同志人群艾滋病疫情上投入大量關注並不是很理解或支持。對此，一項重要的舉措，是由聯合國人口基金會開展了一項叫「接觸」的活動，這項活動幫助聯合國全球僱員更好地理解如何同同志人群，邊緣人群，比如性工作者和吸毒者人群接觸並開展工作。

　　第三，我們必須承認我們不只是生活在不同的文化中，而是生活在不同的國家。Carlos Caceres博士在昨天的講話提到了，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為聯合國艾滋病規劃署組成機構提供了幾類國別戰略模式：

　　‧一類是最暴虐的環境，實行著反同性戀的法律，對性少數人群進行鎮壓。在這些環境中，連最基本的流行病學調查都會激起暴力事件，我們需要格外小心。在這些環境中，公共及私營部門的健康衛生專家也許可以比非政府組織更為安全地為MSM人群提供服務。在政策的層面，要緊密和司法部門合作，盡可能把宗教和信仰帶來的敵視降到最低。比如，聯合國開發計劃署阿拉伯代表處就在埃及和海灣地區同穆斯林神學家召開了關於這些問題的會議，他們希望同性戀能有悔改之意，但是同時也譴責了用暴力手段對待同性戀，同時他們也表達了支持在這個人群中開展艾滋病防治工作。

　　‧另一類國家，有很強烈的人權意識。對於性少數人群很保護，也有很長的性少數人群組織的發展歷史。諸如泰國參議院Mechai，南非主教Tutu及巴西總統Lula等領導人為我們營造了團結的環境。在這些國家中，沒有針對MSM人群的艾滋病防治的嚴重障礙。當然這些國家也有同性戀的歧視，也同樣有不少衛生專家不懂同性戀歷史，同性戀在年少時仍然受到來自家庭的壓抑。他們有他們的問題----艾滋病在新一代年輕同性戀中的流行並不為他們所知道，也不知道上一輩們始終如一地堅持安全性行為的意義。在這些背景之下，首要需要做的是用數據和倡導的方式要告訴政府，什麼時候應該在MSM人群艾滋病方面投入資金，並告訴他們為什麼要投入更多的資源，要更加深入得開展這些易感人群的干預,其中包括了少數民族和變性人群。同志人群在這之中有很多可以做的事，只去爭取人權，是不夠的了。我們應該意識到在人權意識發展的同時，同性戀文化的興盛對艾滋病防治是非常有利的，可以使得我們不再那麼脆弱。所以，我們要組成富有朝氣的社區組織，積極開展工作，展開防治工作的新的運動。

　　‧最後一類是處於中間位置的，在壓制和容忍之間，大多數國家都是如此。在這些國家裡，同性性關係被認為是違法的，但是很少會被制裁，在一些城市有對性少數人群和同性戀人群的艾滋病干預，但在一些城市就沒有。在這些國家裡，我們要多種方式靈活使用，要不斷促進法律的完善，加強人權，動員更廣泛的社區工作。

　　上面幾種模型把問題簡單化了，但是應該也只能這樣劃分。但是在每個國家，每個社區，都會有相應獨特的戰略。我們應該結合相應的環境背景制定適合的戰略。我們首先應該在每種類型中挑出2個國家，三種類型一共是6個國家，對項目運行的順利情況以及政策的完善進行試驗，這樣做既可以很快找到在這6個國家開展工作的方式方法，也可以為在其他更廣範圍內開展工作提供範例。

　　第四 現在對於開展全球行動是一個機遇。昨天Craig McLure談到了旨在解除艾滋病毒攜帶者的旅行禁令的全球行動小組。目前這個行動小組在接觸美國禁止艾滋病毒攜帶者入境的問題上還沒有得到什麼進展。正像其他全球的努力一樣，這些行動組在一些特定國家的作用是有限的，儘管也不是不重要。但是，現在對於採取行動的時機已經成熟，並且也應該有所成果。2008年是關於接觸入境禁令，那麼接下來採取關於性少數人群權益的行動的時刻已經到來，特別是在國家層面解除對於性少數人群的醫療服務障礙。因此我們正在期待一個新的行動組的建立，指定日程計劃，在有可行計劃的國家裡，加強對法律的完善工作。

　　最後一個戰略需要資金的投入。在這個新戰略制定之前，我們必須同合作夥伴在接下來的半年裡加強合作，確保第九輪全球基金真正把資金落實在有據可依的MSM艾滋病防治項目上。我們也要同雙邊資金資助機構積極合作，其中包括那些在逐步可以爭取和獲得的支持邊緣人群的資金。

　　那麼在制定戰略過程中，每個人的作用是什麼呢?

　　首先，不想再重複那些在全球磋商的結果。我們已經在過去兩年中開了太多的會議討論這些問題。聯合國艾滋病規劃署，蓋茨基金會，IAS, OSI，以及世界艾滋病聯盟…也有不少地區的磋商。我們首要的，是要落實這些會議產出的觀點，建議，並且找到聯合國在其中的位置，使這些戰略能得到最大化的實現。

　　儘管如此，我們仍然有一些不足之處。我希望在接下來的半年裡，能召集所有來自不同類型國家的利益相關方開一個小型會議，檢驗和探討我們所設想的幾種國家模式的可行性，並制定應對戰略。我們需要讓被忽視的變性人組織以及邊緣人群在這些會議上能夠發言。另外，世界衛生組織，聯合國艾滋病規劃署，以及聯合國開發計劃署將會在九月中旬召開國際磋商會議，商討衛生部門在MSM艾滋病防治工作中角色定位。

　　綜上所述，我們最大的挑戰，就是使得聯合國艾滋病規劃署大家庭以及聯合國系統能真的在MSM人群，變性人群的艾滋病防治工作中做些實事。還有很多重要的行動，我們並不適於參與其中，但是要扮好已有的角色，為之作出努力。

　　聯合國開發計劃署，作為擁有十個組成機構的組織，當然會有預算方面的考慮。聯合國艾滋病規劃署秘書處每年撥款2億美元用於支持聯合國系統的艾滋病工作，但是這要分配到10個組成機構，一個大的秘書處，以及100多個聯合國艾滋病規劃署的國家辦公室。聯合國開發計劃署本身只得到其中7百萬美元。這七百萬並不用於MSM艾滋病防治，而是用於整個200個國家的職員的經費。我非常高興的看到，聯合國艾滋病規劃署已經為2009年的預算增撥500萬美元，專門用於MSM人群的艾滋病防治。利用這部分資金，我們可以很快開始在紐約總部招聘全職人員來領導MSM艾滋病防治工作。我希望在座各位會來積極應聘。

　　我也非常高興，我的老闆，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的上司，正在外面發表關於MSM艾滋病防治的演講，並且正在分配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的資源來支持聯合國艾滋病規劃署的資金。儘管如此，我們必須清楚的意識到，通過利用道德宣傳，合理性分析，以及政府內部的協調，我們最終要明白：我們現在不是，也不計劃成為一個資金方。

　　讓我總結一下我的發言：

　　和早上和大家分享了一些過去歷史中同性戀艾滋病工作所遇到的種種困難，從80年代的志願者工作，到暗淡的90年代，再到具有極大挑戰需要我們積極應對的現在。

　　我和大家分享了關於聯合國組織和聯合國艾滋病規劃署的戰略定位的一些想法—從新的角度來思考國家類型，組成一個全球行動組，同資金方的合作，以及我們每個人可以力所能及做的一些事情。

　　我總結了我們在一些磋商中的結論，可以幫助我們制定合理戰略，同時，我們現在要積極開展工作。

　　最後，我要對你們說：是在座的各位，讓我們在這條路上奮鬥到今天，我們還要繼續奮鬥下去。你們肩負著聯合國的責任，你們應當實實在在做些實事，不要讓我們失望。再次感謝！